東西方教養觀念大有不同。東方緊張西方自由,孩子是東方父母的夢想,西方孩子卻是獨立的個體。筆者想指出的是,當我們只選取其中一個環節,例如只有誇、只有寵、只有肯定,卻沒有同步灌輸正確價值觀,譬如尊重、自律、負責,孩子連犯错的機會都給架空了,長大之後自然不懂得面對和改正錯誤。
引一段淮南子「人間訓」的話:
天下有三危:
少德而竉多,一危也;
才下而位高,二危也;
身無大功而有厚祿,三危也!
筆者中國文學根基拙劣,詩書少讀。但這一句「少德而竉多」,簡單直接說到心坎裏。沒有德行而備受竉愛的人,他們自以為是,不接納別人的觀點;目中無人,只看到自己的需要。離開竉愛他的人的庇蔭,遇到困難卻沒有解困的能力,遇到挫折卻沒有站起來的勇氣。人會變得偏激,憤世嫉俗;或自怨自艾,傷感憂鬱。通通往牛角尖裏鑽去。
正面的鼓勵,對任何人,當然包括孩子,都是重要的。但筆者更重視稱讚的when why how.
先說why,為何讚。「臥冰求鯉」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故事,讚頌的可不是孩子解開衣服往冰上臥的動作,而是他孝順的德行,和以德報怨的情操。同樣道理,孩子吃口飯不是值得誇贊的行為,該讚的是他吃得乾淨,珍惜食物,尊重農夫伯伯的辛勞。孩子考試、比賽獲得好成績,值得稱許的不是分數或獎牌,而是孩子付出過的努力。
至於how,如何讚。筆者以真實個案為例: 小女孩天生一頭曲髮,上小學的第一天被同學取笑,回家向媽媽哭訴。媽媽立刻把孩子摟進懷中,溫柔地撫着她的頭髮,認真說道:「你是媽的寶貝,你就是這樣與別不同!你的同學還小,不認同你的特別之處。你聽好,你是最好的!」本來並無不妥,問題在于最后兩句。筆者當然明白媽媽心痛女兒被取笑,一心為了彌補孩子的傷害,而誇讚她一下的心態。可是那是扭曲正確價值觀來遷就孩子的歪理:難道沒有曲髮的就是不夠好嗎?只有曲髪才是最好?其實,只要孩子能夠明白曲髪是自己的特別之處,好好接受並與之共存便已足夠。理想的稱讚,是不比較、不炫耀、不畫蛇不添足。
最后是when ,何時讚。如果大家贊成稱讚的目的是鼓勵孩子認清和持續正確的行為,而不是炫耀孩子的「棒」,更不是為自己臉上燙金,出一口烏氣的事,那麼,時時讚、刻刻誇肯定不理想。稱讚是一把非常利害的武器,善用利己,亂用傷身。該像小李飛刀一樣,例不虛發。值讚,才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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